澳洲人對中國的好感為何下降?

澳洲著名的智囊機構羅伊國際政策研究所(The Lowy Institute)最近發佈了2009年澳洲民意調查結果,其中有許多與中國有關的,如澳洲人對中國的總體觀感、信任度,澳洲人對中國在澳投資、中國的崛起、中國的軍事威脅的看法,等等。

羅伊研究所用了一個「溫度計」來表示澳洲人對別國的總體觀感。根據它這個「溫度計」,澳洲人對新西蘭的「熱度」最高,達到83度,對美國的熱度為67度,對中國的熱度為53度,跟2006年相比,下降了8度。

羅伊國際政策研究所(The Lowy Institute)2009年民意調查封面

羅伊國際政策研究所(The Lowy Institute)2009年民意調查封面

95%受調查的澳洲人認為,中國已經或正在成為亞洲地區最強大的國家,但52%的人對中國的崛起感到擔憂,40%的人將中國的崛起列為對澳洲的嚴重威脅。這個比例也比2006年上升了15個點。

雖然有91%的澳洲人認為,澳洲政府應該與中國政府進行友好的合作,或與中國政府打交道(undertake engagement),但46%的人也同時認為,澳洲政府應該採取積極措施,對中國政府進行一些限制。

在中國是否會成為對澳洲的威脅這個問題上,57%的人認為,在未來二十年內,中國不大可能成為一個軍事威脅,41%人則認為會成為一個威脅。

在要不要吸收來自中國的投資這個問題上,50%的人認為,澳洲政府所批准的中國對澳投資太多了,42%的人認為投資量正合適,只有3%的人認為來自中國的投資太少了。

由於中國已經成為澳洲最大的貿易夥伴,所以有63%的澳洲人相信,對澳洲來說,中國是最重要的經濟實體,只有27%的澳洲人認為美國是對澳洲最重要的經濟體。

與此形成鮮明對比的是,有多達83%的澳洲人認為美國是一個可以信任的、負責任的國家,而只有59%的澳洲人認為中國是可以信任的、負責任的國家。

另一個有意思的問題是,你認為對澳大利亞的最大威脅是什麼?排在前四位的答案依次是:不友好的國家開發出了核武器、國際恐怖主義、能源之爭、全球暖化。中國的崛起則排名第九,也即有40%的人將中國的崛起視為對澳大利亞的嚴重威脅。

中國的崛起被40%的澳洲人列為對澳洲的嚴重威脅

中國的崛起被40%的澳洲人列為對澳洲的嚴重威脅

可以說,這個對1003名代表社會各層面的澳洲人進行調查後得出的結果基本上準確的反映了澳洲人對中國的複雜心態。

一方面,中國為追求GDP的增長而帶來的對能源、原材料的巨大需求,確實讓作為資源大國的澳洲在近些年賺的盆滿缽盈;同時一部份「先富起來」的中國人通過旅遊、留學、(投資)移民等方式,也為澳洲帶來不菲的收入。澳洲與中國之間的經濟關係越來越密切,一個繁榮、穩定、能夠持續發展的中國,當然是澳洲人所期盼的。

但是,另一方面,在看似「平穩發展」的澳中關係中,卻時不時的冒出一些「不和諧音」來。從零八年中共在西藏進行大屠殺後,北京奧運火炬傳遞引發的澳洲主流民眾的抗議和中共大使館所操縱騸動的「火炬保衛戰」算起,這些「不和諧音」還包括澳洲政府在其國防白皮書中將中國列為潛在威脅、澳洲前國防部長費茲吉本(Joel Fitzgibbon )因接受與中國軍方關係密切的澳籍華商劉海燕的不正常捐助等醜聞而下台、吵的沸沸揚揚的195億美元的中鋁收購力拓案的流產,以及這之後力拓公司高管胡士泰被中共抓捕,還有最近澳洲允許世界維吾爾大會主席熱比婭到澳洲參加電影節而引發中共的不滿,等等。

仔細看看,就可以發現,所有這些「不和諧音」背後,都有一個共同因素,那就是中共,與中共的獨裁統治制度。

澳洲人對中共的態度很大程度上與西方世界對中共的態度是一樣的,也就是一方面由於經濟或政治原因而不得不同中共打交道,另一方面也深知中共還不是文明世界的一員,有著完全不同的價值觀念和行為模式,有時甚至是不可理喻的、會與以「反常規」方式出牌的。

令人感慨的是,雖然澳洲的許多記者和普通民眾對於中共的非文明世界本性有著深刻的瞭解,本應深具政治洞察力的政客們卻在很多時候「揣著明白裝糊塗」。

在羅伊國際政策研究所發佈此項民意調查報告的公眾研討會上,有記者曾問作為發言嘉賓之一的前澳洲新南威爾士州州長卡爾(Bob Carr),為什麼澳洲民眾對中國的好感會下降。卡爾說,是因為最近媒體報導了許多關於西藏、新疆所發生的事情的「壞消息」。相信這些事情「冷卻下來」之後,澳洲人對中國的好感程度會恢復到「正常」水平。他甚至還替中共辯護了幾句,說站在中共的立場看,澳洲媒體對西藏屠殺的報導有失公允,等等。

可惜的是,這位前州長未能認識到,在中共的統治之下,類似西藏、新疆屠殺這樣的「壞消息」是必然的結果,而不是偶發的事件,所以不可能有「過去」的時候。這件事過去了,那件事就得出來。這六十年來,中共不就是一直在這樣「折騰」嗎?

前中國外交官陳用林曾經透露,中共對澳大利亞的策略是,要通過政治、經濟、外交、文化等手段將澳大利亞變成中國的「大周邊」國家。中共此項政策的效果,從不少澳洲政客,或者是「過氣政客」身上,不難看出。

羅伊研究所執行所長威斯利在發佈會後接受採訪時,說了這麼意味深長的一段話:「人們普遍期待,中國在我們的區域內扮演一個適當和重要的角色,為區域的穩定和繁榮而支持、制定積極的政策。」

這段聽起來非常拗口的話也許就代表了澳洲人對中國的期盼:期待著中國能夠成為按規矩出牌的文明世界的一員。

照理說,中國的經濟發展、中國的崛起會給澳洲帶來源源不斷的財路,澳洲人應該感到高興才是。之所以有超過一半的澳洲人對此有擔心,歸根到底,還是因為中國經濟發展之後所形成的國力,是掌握在中共這樣一個「不可預測」的政權手中。

另一個有意思的現象是,從宏觀上、從長遠的歷史角度上,因為前有蘇聯及東歐共產主義一夜之間就全面崩盤的例子在,所以如果中共也在一夜之間倒掉的話,大概沒有多少澳洲人會覺得奇怪。然而在「微觀」上、在現實中,澳洲人似乎又接受了中共的存在這個現實。畢竟,這是一個「遙遠」的他國之事,中共總愛攻擊西方世界搞「霸權」,其實我看澳洲人對中國的內部事務,並無多少興趣。

也就是說,中國人的事情,還得靠中國人自己解決。變化會來自於中國內部,這也是很多澳洲人所認同的。從這一點上看,他們會旁觀。如果中共真的哪天倒掉了,他們大概會很高興。

2009年11月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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