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民申請面試時的兩個小故事

2001年,我在澳洲申請難民面試時,面試官是位女性,我感覺她很快就相信我、同情我,且想幫我了。體現在:
1、她問我:北京官方是否認爲你是法輪功的領導?
其實在看守所,警察確實說,他們之所以在我半夜睡覺時就把我抓了,就是因爲我「名氣很大」,北京市一級領導都知道我,認爲我是頭,不能再任由我繼續去「煽動」其他人了。
另外,我還知道,當時澳洲的移民局如果認爲你在法輪功中是「領導」,就會批給你難民;但不是「領導」的,經常被拒,移民局的理由是,當局只迫害「領導」。
所以我非常清楚,這位移民官這樣問我,是想幫我;我如果順水推舟說聲「是」(警察也確實這麼跟我說的),那被批的概率就很高了。
但是我也立刻認識到,我如果承認了自己是「領導」,就把其他那些移民局認爲不是「領導」的法輪功學員給害了,再說法輪功學員中本來確實沒有領導。所謂「領導」,都是不了解我們的人亂想出來的。
所以我馬上否認說:「不是,我不是領導。法輪功學員中沒有領導。修不修、做什麼,都是個人的選擇,大家都是平等的,沒有領導之說。」
看得出來,移民官有些意外。
2、後來她又拿著一個有我照片的、我參加法輪功活動的新聞報導問:「那天你是否不知道有記者會到場?」
我立刻就明白她爲何這樣問。因爲在澳洲難民審覈時,如果移民局認爲你故意「製造」出一些使自己回不了國的事件,那是「用心不良」,他們反而不會批給你。他們認爲,你在等待期間的正常表現,應該是低調等候。
比如,當年我陪從中領館剛剛逃出來的前中共外交官陳用林去見媒體時,他的律師急頭古腦打來電話,不許他接受採訪,說這對他的難民申請不利。那次的採訪,真的就這樣黃掉了。
所以如果我順著移民官的意思答「是,我不知道」,那麼這事兒就算揭過去了。移民官確實想幫我。
但是,如果我答了我不知道,那就是撒謊了。
事實上,我到澳洲的第一天,就對後來「收留」我的那位功友說:我需要做三件事:1)找個地方安頓下來寫書;2)我要見媒體揭露迫害;3)我需要申請難民,你能幫我嗎?
所以,自那以後,我和其他法輪功學員一直在積極地聯繫媒體來報導我們的活動,或是我在勞教所內受迫害的故事。說我不知道,那就是說瞎話了。
法輪功修的就是「真善忍」,所以,面對修煉的原則,和難民申請的結果之間,我完全沒有多想,立刻就說:「我不但知道,而且一直在積極聯繫媒體來報導。我逃出中國就是爲了揭露迫害的,不然我不會出來。」
說完那些,我又說:「您有權決定我是不是難民(You can decide whether I am a refugee or not),而我則有權決定,我在被允許留在澳洲的每一天中,怎樣使用自己的時間。(But I can decide how I spend my time here while I am allowed to stay.)」
我說得很平靜,很誠懇,但也很不卑不亢。這是當時心境的自然體現,完全是不假思索就這麼說了。
看得出來,這一次移民官不但有些吃驚,而且有些被震撼到了。
我沒有多想結果。聽說中共曾施加很大壓力,不想讓澳洲移民局批准我的難民申請。
但她也一直沒有拒絕我的申請。等了快兩年,到2003年7月1日,我的申請批下來了。當時,我是墨爾本第一個在移民局這關就獲批的。其他的人都是很快被拒,然後再很辛苦地走下面的程序。
所以我很感謝那位移民官。我於2001年9月遞交難民申請時,我的自傳《靜水深流》已經寫了一半了,(沒出來時在中國冒著生命危險祕密寫作的。)我申請避難時把寫好的這一半拷在USB上作爲申請材料提交,但被她拒絕了,理由是移民局只接受英文材料。
我當時心裏還有些委屈,心想,我也不是想讓你看,只是想証明給你看,我確實在寫書,回中國確實有危險。
2005年,《靜水深流》英文版終於也出版了。那時我的難民申請早已獲准,但我還是專程去了一趟移民局,送了一本英文書給我的移民官做禮物,感謝她批准了我的申請。
我沒有見到她,只是把書和一個便條裝在大信封裏,請前臺的工作人員交給她。他們答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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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突然寫出這些以前從沒想到過要寫的「陳年舊事」,是因爲看到明慧網一篇的交流,說不能用自己的「特殊性」來反迫害,因爲你「特殊」,別人不「特殊」的話,你可能就把壓力轉移到別的人身上去了。
我那時沒有悟到什麼「理論」,但本能地這樣做了。現在看來,是做對了。
走過路真的不易,大家都多珍惜吧。

圖:曾錚在修煉法輪功第五套功法。攝影: 張炳乾 ,2017年6月29日攝於紐約中央公園。

圖:曾錚在修煉法輪功第五套功法。攝影:張炳乾,2017年6月29日攝於紐約中央公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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